以农业强国引领现代农业发展

编者按：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明确提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建设农业强国，其核心是创建现代农业，推进农业现代化。那么，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大背景下，如何理解现代农业特征，把握好农业现代化发展方向，正确处理现代农业、农业现代化、农业强国之间的关系等等，需要在理论与实践上探讨。为此，我们编发了农业农村部刘年艳研究员庞静泊助理研究员的文章。希望大家有所收益，也欢迎大家共同参与探讨。

以农业强国引领现代农业发展

刘年艳  庞静泊

一、提高对农业强国的认识

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明确提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对发展现代农业推进农业现代化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准确理解农业强国的内涵，需要树立全球视野，紧跟历史进程，从农业强与国家强关系发展的总体态势中去把握。

首先，农业产业要强。强大的农业应该具备三大能力。一是具有优质资源、生产要素、市场等全球配置能力，全球竞争力强；二是具有产业规模集群能力，构建龙头企业+相关企业产业生态，产业供应链体系健全韧性强；三是现代智能装备武装农业，具有优质产品制造能力，以及产业、企业、产品、区域综合性品牌影响能力，市场保障与拓展能力强。

其次，支撑能力要强。一是成为社会稳定发展与繁荣强有力支撑。现代农业提供充足的优质食物供给的同时，推动相关产业集群发展，为大众提供创新就业、休闲与交流的空间与平台，形成社会稳定发展与繁荣的基础性支撑。二是成为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支撑。现代农业的发展与升级，新主体，新业态、新产品、新市场不断形成与发展，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形成与发展提供支撑。三是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底座支撑。主要体现在现代农业的生态功能、文化功能以及形成的基础性的市场等多元功能，进一步夯实国民经济的新基础性地位。

第三，农业与强国关系高度契合。首先，目标一致。到2035年，我国要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发展目标，乡村振兴要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其次，内容一体。现代农业和农业现代化是现代化强国的重要内容。建设中国式现代化强国，需要建立中国特色现代农业，实现农业现代化。第三，相互促进。一方面，强国目标引领现代农业发展；另一方面，国家的强大为农业发展提供动力、装备、市场、科技成果等条件。两者互相促进，协调发展。

二、现代农业的主要特征

从形态上看，产业支撑方式、现代科技成果应用程度、产业组织与运营方式的构建方式决定并构成产业的发展形态。现代农业由传统农业发展而来，是未来农业的前提与基础。传统农业形态向现代农业形态的发展，突出体现在四大转变之中。一是农业产业发展的动力支撑，由农民体力劳动支撑为主转变为以现代智能化的装备支撑为主；二是农业产业经营主体，由自然人经营主体转变为法人经营主体；三是产业机制由以自给自足组织方式为主转变为市场化社会化组织化经营方式为主；四是农业产业投入由自然资源投入为主转变为以科技创新成果的集成应用为主。

从业态来看，业态是指由资源形态转变为产业形态所呈现的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讲，现代农业产业可归纳为四种主要的产业业态。其一，现代资源性农业产业。以农业资源禀赋及其发展状况为基础，发挥区域特色资源优势，生产市场需要的农产品，由此形成的现代农业。其二，融合型新型乡村产业。以发掘农业的多元功能价值为前提，以推动农业多元功能创新为手段，采取多元素融合形成的乡村产业。其三，科技创新型农业产业。以现有农业产业为基础，通过开发农业资源内在元素的特殊功能，不断拉长产业链，结合创新链发展，形成的现代农业。其四，综合性服务产业。以现代农业产前、产中、产后为对象，面向各类经营主体，开展现代农业服务创新，形成的新型现代农业产业。

从地位来看，把握现代农业的地位要树立新基础性视角，从四大关系中把握其核心要义。首先，从与社会发展的关系中把握其价值。现代农业提供乡村新产品与新服务，不断满足社会发展向乡村供给提出的新需求。其次，从与国民经济的关系中把握其作用。现代农业发展为国民经济提供新市场动力，同时，为其他相关产业提供基础性原料。其三，从与乡村振兴的关系中把握其发展。现代农业是乡村振兴的基础性产业支撑，同时，乡村振兴为发展现代农业提供广阔前景。其四，从与乡村发展的关系中把握其功能。现代农业是广大农民特别是“新农人”创新创业与收入来源的基础性产业。现代农业多功能创新，实现乡村多元功能价值，推动乡村可持续发展。

从功能来看，现代农业围绕人的需求发挥相应作用，包括直接功能、间接功能及外延功能。直接功能指生产与提供安全优质的农产品，满足全社会健康发展的基础需要。间接功能表现为，农业作为生物产业构成全社会的生态基础。外延功能囊括农业的自然属性与人类文明属性，基于农业多种功能展现出无限发展前景。当前，农业的食品保障功能、生态涵养功能、休闲体验功能、文化传承功能等，正在成为现代农业产业创新的资源基础，成为乡村多元价值的发展支撑。

从发展来看，究其本质，现代农业的发展是友好型可持续发展。一是自然生态友好，实现生态绿色发展。现代农业是与自然环境资源承载能力相协调、与自然生态优化相互促进的发展模式。二是产业均衡友好，现代农业遵循优势产业发展规律，以优质产品形成相应的规模优势与市场占有能力，以产业结构优化形成品牌影响力与科技创新能力，实现与各类产业之间的均衡发展。三是乡村社区友好。作为广大农民创新创业共同富裕的产业平台，现代农业与乡村社区相协调，成为乡村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及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基石。现代农业在提供优质农产品保障市场供给的同时，不断夯实产业支撑、优化生态环境，成为组织农民、服务农民与教育农民的有效载体。

三、现代农业发展的阶段特点

（一）不平衡性。我国现代农业存在不平衡性发展的特点。这是由我国各地区自然条件、农业生态类型、社会条件、发展能力、农民科学文化素质、经营主体发展水平，以及农业产业发展历史存在差异的结果。首先是区域之间的不平衡。大城市周边快于边远地区。东部地区快于中西部地区。优势农业功能区的现代农业发展较快。平原高于山区。在每个县、市，各乡村发展也不平衡。其次是行业之间不均衡发展。有些地方，粮食作物如平原水稻现代化程度较高。粮食为主体的地区高于经济作物集中地区。大田农业产业现代化水平好于小型经济作物。再其次，农业产业链发展各环节存在不平衡。“粮头食尾”、“农头工尾”。有的重视加工现代化，有的重视生产前端现代化，有的重视服务现代化。在有些地区，没有一个产业具备完整的产业链条，包装、广告设计、产品检验、物流运输等方面都存在较大制约。

（二）不充分性。现代农业充分发展的标志体现在经营主体充满活力、整体产业结构优化、生产经营效率高、优质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强、现代农业整体效能发挥好、产业服务体系健全、服务功能强大。目前，我国现代农业发展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优质农产品的供给与社会需求结构性矛盾还没有根本解决。农业产业发展的总体情况是：一产向后延伸不充分，多以供应原料为主，从产地到餐桌的链条不健全。二产连两头不紧密，农产品精深加工不足，副产物综合利用程度低，产品加工转化率仅为65％，比发达国家低20个百分点。三产服务体系发育不足，生产生活服务能力不强。除此之外，产业融合层次低，价值多元功能价值开发有待加强，小农户和企业间的利益联结还不紧密。科技与创意支撑明显不足。大多数特色农业产业仍然停留在提供初级产品的阶段，缺乏深加工产品，深加工龙头企业少，导致产品附加值低,农民收入也大幅度受限制。

（三）新时代性。总体来看，现代农业是农业强国的产业基石，构成产业兴旺、乡风文明、生态宜居、治理有效的新型产业基础与平台，是乡村振兴“五大振兴”的具体路径。其一，推动产业振兴。新产品创造、新业态催生、新模式发展、新产业体系拓展，促进土地、资金、人才等要素的合理流动，有利于完善农户与企业利益分享机制，拓宽农民增收渠道，实现共同富裕。其二，推动人才振兴。现代农业是传统农业的转型升级。提高农民整体素质，是创办现代农业，实现农业现代化的根本保证。新业态、新产业为培育“新农人”提供动力与舞台。其三，推动文化振兴。农业发展是乡村文化的延续。现代农业+乡村文化，不仅创建新型乡村文化产业，真正成为乡村文化传承与创新的载体。其四，推动生态振兴。高质量绿色发展的现代农业，使自然资源系统得到修复和强化，实现生态环境资源的服务和供给价值。现代农业彰显气体调节、水源涵养、土壤保育、废物处理、生物多样性保护等生态价值。其五，现代农业是新型组织化的产业，提升乡村产业组织化程度，成为新时代党组织、教育、服务农民的组织化的产业载体。

四、创新现代农业 “三大体系”

（一）拓展现代农业产业体系。总体要求是，体现现代特征，着力资源创新，突出农业特点，形成产业体系。拓展现代农业产业体系主要有以下发展路径：一是自然资源为主体的传统农业转型升级。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充分发挥区域资源比较优势，以粮经饲统筹、农牧渔结合、种养加协调一体化发展为手段，通过对农业结构的优化调整，提高农业资源在空间和时间上的配置效率。二是发挥农业多功能特点，推动乡村多元功能资源化转化，创新新型农业产业资源，围绕农业多元产业发展需要，推进产业创新，形成乡村特点的现代农业。三是推动农业资源+乡村多元功能元素，形成新型产业资源，以此推动创建新型乡村产业。四是通过科技成果转化为农业产业资源，形成科技型农业产业，建立起多元性引领性科技服务性高端农业。五是围绕现代农业产业链的全过程，提供综合性产业服务，形成新型现代农业服务产业。未来农业将建立在现代科技基础上，形成主导产业、周延产业、服务产业相结合的现代农业产业体系。

（二）夯实现代农业生产体系。总体要求是，着力构建新型发展动力，优化生产环境，夯实环节支撑，提升农业生产效率，为建设高质量的现代农业打基础。具体而言，要结合农业生产的全环节，以智能装备武装现代农业产业，推动以农民劳动支撑农业转变为以机械装备为动力支撑农业；围绕农业生产的作物生长规律，创造最优生产条件，推动高效生产；围绕建立农业生产的基础条件，提高抗风险能力，推动传统农业由依靠自然条件，向生产条件可控制转变；围绕提高劳动者整体素质，推动农业经营主要依靠传统农民，向依靠有文化、有能力的“新农人”转变，进而建立起科技型、知识型、装备型、服务型的新型高质量发展的现代农业。

（三）创新现代农业经营体系。现代农业经营体系的主要特点是，组织方式科学、市场经营高效、利益链接机制合理、产业综合竞争力强。要实现以上目标，需要推动以下变革。一是主体变革，实现经营主体由农户向法人主体转型。发展龙头企业、家庭农场、家庭牧场、农民专业合作社等，创新农业经济的微观经济基础。二是利益机制变革，创新“公司+农户”模式，在“公司+基地+农户”“超市+基地+农户”“科技公司+基地+合作社”等方面实现经营模式创新。三是组织形式变革。适应不同产业目标，推动资源由分散向规模转变，打造现代农业示范基地、出口型现代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出口基地等资源组织形态。四是市场变革，推动全国一体化市场体系建设，变本土市场为区域市场，由销地市场为主向产地为主转变，创建特色鲜明的现代市场，创新市场功能，充分发挥市场多元综合性服务功能。

五、把握现代农业发展的未来走向

（一）市场化。现代农业的市场化在四个层面上展现：首先，现代农业是以市场需求为主导的农业，生产目的是为了最大限度满足市场需要。其次，农业产业市场化体现的是农产品有效供给与有效需求的有机结合，满足市场与引领市场的统一。第三，农业产业发展的市场策略，是以全球市场、全国市场、区域市场需求为出发点，满足有效市场供给。第四，农业市场化要通过“市场定位、确定产业服务对象、分析对象需求、创新与制造优质产品、实施推广服务”五个环节来实现。

（二）智能化。智能化是未来社会发展的基本走向，也是农业产业发展的未来趋势。首先，实现农业生产与产业经营的数字化。构建大数据+农业、人工智能+农业、区块链+农业等数字农业新形态，将农业产业发展建立在数据技术基础上，实现农业经营要素数据化。其次，在智能化的基础上建立农业全产业链，在农业生产与经营的各个环节自觉应用智能设备，以智能制造与智能监管保证产品质量，降低经营成本，以市场为导向推动产业链发展。第三，农业产业通过信息技术与社会生活的各个环节实行互联互通，成为智能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

（三）全球化。农业全球化是我国全球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根源在于农业资源、生产要素、市场的全球配置。首先，掌握种质资源、生产资源、市场资源等决定农业全球运营的优质资源；其次，积极参与全球农业技术合作，充分交流全球相关技术成果，抢占产业技术至高点；再次，实现产品市场运营的全球化，通过与所在国家的区域市场、企业、产品创新的有机结合，实施多元化产品战略，推动全球化资源配置。

（四）产业化。现代农业是产业化的农业。首先，创建农业产业示范园区、优质农业示范基地，推进资源园区化与基地化，夯实现代农业发展的资源基础。其次，实现“三权”结合。采取多样化的产业化模式，保证农民优质原料的生产权，充分发挥农民优质原料生产的积极性；保证企业的产品开发与市场运营权，充分发挥农业企业的市场积极性；保证政府公共政策的实施权，充分发挥政府公共产品的供给与政策公平实施的积极性。第三，农业产业品牌化。创建区域品牌、产业品牌、产品品牌相结合的品牌体系，以综合性品牌互动推动综合性现代农业产业集群发展。

（五）区域化。区域特色与区域发展优势是现代农业产业发展的必然要求。一是产业特色鲜明，在农业资源、产品形态、产业功能、运营模式等方面，彰显出有别于其他区域的鲜明特色。第二，具有相对优势，拥有高端化精品化产品，区域产业创新支撑体系，健全的产业与政策服务体系，完备的区域产业集散功能，这些元素是决定一个区域现代农业优势形成的主要因素。第三，集群化发展。以特色的优势产业为支撑形成多元化产品集群，核心产业与外延产业创新相结合，推动多元产业融合发展。

（六）生态循环化。生态循环农业是现代农业发展的基本特征。生态循环型农业有三个基本特点：第一，农业发展保有生物多样性，构成一个完整的优良的生态系统。第二，农业生态系统内，农业与区域农业生产、农民生活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形成相对稳定的循环系统。第三，农业生态是一个自有的微生态系统与宏观生态系统的立体生态体系。

（七）融合化。农业融合式发展是现代农业发展的特点之一。首先是多元发展。主要体现为农业产业资源的多元化、产业主体的多元化、市场业态多元化、产品类别多元化及市场的多元化。其次，多元结合。体现为农业与乡村旅游结合，农业发展与文化传承结合等。第三，功能互补。现代农业依据功能多样，创造出不同的产业形态，产品在多元化的不同产业之间互为市场。

（八）品牌化。创建品牌体系支撑的现代农业产业。一是体现品牌支撑品质服务。将品牌作为展示品质服务的文化价值符号，充分发挥区域品牌良好服务的载体作用。二是体现品牌支撑市场拓展。充分发挥品牌对消费者的影响作用，引领消费者对乡村特色产业及其产品，依据品牌的指向了解服务，体验消费。三是体现品牌支撑可持续发展。充分发挥公共品牌、产业品牌、产品品牌的集群优势，以品牌集群优势，推动现代农业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九）“新三农”化。首先，新农民化。我国的传统农民正在由传统的社会性农民向产业性农民转型。从离土不离乡到离土离乡，农民不再具有区域特征，更多体现为产业职能。“新农人”将成为现代农业经营的有生力量。其次，新农业化。以乡村产业新形态带动农业发展转型，呈现出农业资源基地化、农业经营主体法人化、农业产业多元化融合化等新特点。第三，新农村化。按照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发展的总体要求，推动农村社会由家族关系治理向社区现代治理转型。

刘年艳/农业农村部研究员、雄安财富金桥智库专家；庞静泊/农业农村部助理研究员。

来源：雄安财富金桥智库